奶泡清酒

星河滚烫,你是人间理想。

【长得俊现实向】昼夜朝夕

-万字预警,一发完。

-微量洋灵注意。





*

在我第七次踢球砸中别人家的窗户后,爸摇着头恨铁不成钢地说我不是个经商的好材料。

不权衡利弊,不及时止损。

他叹口气点点我的额头。小时候我并不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现在我明白了,我果真没有成为一个商人,我选择了我想走的路,可爸也不觉得欣慰。我知道他还是希望我成为跟他一样的人,即使我不是个好材料。男人年纪大了都爱口是心非,这是妈后来告诉我的。

妈还说我已经大了,就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我明白这个道理,唱歌让我快乐,所以我愿意为它负责。

公司比我想象的要大,规矩也比我想象的要多。在我们这批人之前公司并没有什么正经的培训体制,这是陆定昊告诉我的,跟外表严重不符,他是这批练习生里最吵的一个。我大概猜到这点,所以只是点了点头,那家伙戳戳我的肩膀叹了口气,然后说,所以林彦俊,你能不能不要再因为点外卖被罚跑圈了。

我没答应他,反正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合理的规矩就应该去触碰,这大概就是在我这里被称为原则的东西。不是耍酷,因为跑圈很累,真的。

 

除此之外应该还有一个别的原因。以罚跑为代价点回来的外卖一般都是我和室友五五分,或者有时候我没那么饿,他就吃掉一大半。

他叫尤长靖,是马来西亚人,头发卷卷的皮肤很白。可能是因为他说中文有点奇怪的口音,所以让我感觉莫名亲切。现在他被公司勒令减肥,即使在我看来他其实并没有那么胖。所以我无条件把外卖让给他吃,偶像肯定不是身材苗条的绣花枕头,而尤长靖唱歌很好听。既然是不合理的规定,那么就让它见鬼去吧。

尤长靖吃我的外卖会不好意思,还有点对自己的愧疚,我往往也不说什么,他就一边伸筷子一边咂咂嘴说林彦俊你倒是管管我呀。

我不会管这个,因为我真的不忍心看到他晚上饿着肚子节食的样子,而且即便如此他也在飞快地瘦下去,因为训练很忙,给我们用来点外卖的时间也不是常有的。

 

尤长靖老是会很羡慕似的对我说,林彦俊你真的好瘦,而且长的好帅啊。

吼。我恩了一声,又说你不要这么夸我,我会迷失自我的。

尤长靖听了这话就咯咯地笑。我没说出来,但我其实很羡慕他唱歌那么好听,有些人的嗓音与生俱来。选秀进来的时候我听到了尤长靖的表演,那是真的能打动人心的好嗓子,我甚至还偷偷录下来两句,至今还在我的手机里保存着,但他不可能知道就是了。

 

我其实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人,这一点我很有自知之明,所以对毫无芥蒂地靠近我的人都抱有一丝感激。比如林超泽,陆定昊,再比如尤长靖。虽然大家都已经到了不会去刻意疏远谁的年纪,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毕竟是不一样的,尤长靖对我来说跟李若天他们就是不一样的,但有点遗憾的是,我觉得我在尤长靖眼中或许跟他们是一样的。

 

 

难得有训练早结束的一天,我想早早睡觉,但尤长靖却心血来潮要拉着我看恐怖电影,我希望他能去找别人,那家伙委屈巴巴地说陆定昊去逛街了林超泽坐飞机回家了。

所以我其实是迫不得已的人选吼。

我憋着一点莫名的气沉默地看着电影画面,老实说跟我看恐怖电影真的不是什么上策,因为我很早就发现我对这些所谓恐怖的东西兴趣怏怏。画面中女主角的尖叫声至少上升到一百分贝,我皱皱眉头去看尤长靖的脸,房间里灯灭着,但我总感觉他的脸色有点发青。

尤长靖晚上睡觉很挑,就比如说屋子里绝对一点光都不可以有,但这次他却主动要求把壁灯留下。我心里很清楚原因,但也没有一定要逼他说出真相的这类恶趣味。

 

我在即将陷入睡眠时听见尤长靖的声音。他问,林彦俊你睡了没有。

没有。我说。

我是个心软的人,即使上一秒离睡眠还有一步之遥,我还是强迫自己清醒过来跟尤长靖聊天。说是这么说,其实都是他在说,我只是听着罢了。

他说妹妹上大学了,这个我知道,因为我听到过他跟妹妹打电话,对面的语气完全就是复刻版尤长靖。基因这种东西真是有点可怕吼。

他还说最近学校里有个课题很烦人,毕竟那门课他已经开天窗很久了。尤长靖叹了口气,然后自言自语似的说,你说我们还要这样子训练多久啊。

不知道。我老实回答,我眼皮困得直打架。我是个完完全全的现实主义者,将来的事情没有想过,所以干脆敷衍过去。

 

于是就这么沉默一阵,尤长靖的声音再次把我从沉睡中拉出来,他终于老老实实说了实话,林彦俊我有点怕啦,怎么办。

我皱皱眉从床上坐起来,说我们把床并起来好不好,跟我睡一起你应该没那么怕。

我想的是这样我就可以好好睡觉了。

尤长靖同意了,这次我把壁灯关上,房间里真正漆黑一片。恍惚间我感觉尤长靖扯住了我一边的袖子,我由着他抓,说了句不要怕吼,我在你旁边。

那个时候我也没意识到,这应该是我第一次让一个人睡在自己身边,明明连家人也没有过,但偏偏就觉得理所应当。

 

尤长靖让我有种被人需要的责任感,好像突然成了别人世界里的超级英雄,但仔细一想他一直很喜欢把我外表行事上的优点口头放大,无论在我眼里那有多么微不足道。或许我也可以自作多情地认为我是他最好的兄弟之类,反正在我这里他跟别人是有区别的,可能由于我在一开始便听到了他唱歌时的声音,也可能因为我们恰好被分到同一间寝室,缘分是很奇妙的,我头一次认真地这么觉得。

 

 

 

 

*

尤长靖搞不好有点成为预言家的潜质,因为就在他那晚感叹过练习生活何时结束后不久,公司就下了通知,我们几个被打包送去廊坊参加一个叫做偶像练习生的选秀节目。

这很明显是个机会,大家多数都抱着期待紧张的心情,陆定昊光是在他成山的美瞳中挑选要带去那边的几副就用了将近一整天。我窝在宿舍里老老实实地收拾行李,尤长靖摊在床上,一会儿唱一首抒情歌。

其实我现在为止还有点恍然,我以为出道这个事情就像打boss,积累到足够的等级才可以做到,但这个安排就像从天而降的作弊buff,有种钻了规则漏洞的感觉,让我有那么一点不知所措。

我偏头看尤长靖,你再不收拾要来不及了。

好的啦,尤长靖一个猛子从床上跳下来,鞋被他甩到一边,又一蹦一跳地穿回来。他把衣服一件一件地扔进敞开的行李箱,我额角跳了跳,自动无视了这个触及我处女座底线的画面。

 

他一边收拾一边还在哼歌,突然心情很好地叫我一声。我抬起头,尤长靖看着我笑出八颗牙齿。

林彦俊,以后很多人都会听到我们唱歌诶,唱我们自己的歌,太好了吧。

 

尤长靖的愿望永远都这么单纯,练舞练到浑身是汗也好,拼了命地减肥也好,都是为了唱歌,在很多很多人面前唱歌,唱我们自己的歌。

我被他感染了一样咧嘴一笑,然后说,是啊,真的太好了。

 

 

被称作大厂的地方让我觉得有点像一个闹哄哄的卖场,我们每个人都被贴上标签明码标价,然后好了,这个等级就是你在这里的价值。A是大家都想要的,因为到达那个地方顾客才能看得见。

这里有很多很多新鲜面孔,对,减掉我们还有九十个,大家都很相似,但是又很不同。

那么最后选出来的九个人算是什么商品呢,高级土特产九宫格?我突然被我的想象逗笑了,这是常事,懂我笑点的人不多,尤长靖算一个,所以他这个时候只是轻飘飘地瞥了我一眼,就好像在说看啊林彦俊又在跟自己讲冷笑话了。

我干脆挨过去问他,有个新的冷笑话要不要听。

反正又是企鹅宝宝的那个呗。

不是哦,我说。

那就是火柴棒啦。

不是的,你听我讲。然后我给尤长靖讲了一个新的冷笑话,一颗糖,在北极走啊走,突然觉得好冷,然后它就变成了冰糖。

我露出两个酒窝,尤长靖很无语地搡了我一把,坐到下铺挠头发。

如果他们知道冷彦俊的冷是冷场的冷,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喔。

可我真的觉得有点好笑诶。

反正你不要在摄像机前面说冷笑话啦,人设全都崩掉了。尤长靖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什么人设来的,像校霸一样的那种吗。我当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制霸是很好,但用冷笑话制霸不是更酷一点吗。

虽然尤长靖这么说,镜头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有的,我只是普普通通的九十九分之一,人设崩不崩掉的,谁又会在乎。

 

 

 

 

*

第二次评级尤长靖成功升到了A等级,毫不夸张地说他绝对是香蕉的骄傲,他向排位区的高台走去的时候我很真诚地拥抱了他,有种金子没有被埋没的欣慰。

 

尤长靖穿着粉色的训练服来宿舍找我,这个颜色很适合他,小小的一团像是草莓味的牛奶糖。

林彦俊,去全时吗?

我拿了外套裹在身上,陪尤长靖去便利店是惯例,好不容易离了公司,体重管理这方面全凭自觉,我对他一向纵容,弄得陆定昊林超泽焦头烂额,结果还是只能等到公司来人的时候给尤长靖强制脱水。

 

我们走在冬夜的小路上,尤长靖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说练习时候的事情,他最近在跟陈立农他们一起练习我怀念的,说这个弟弟跟他一开始想象的不太一样,其实很成熟的。

还没收我的麦当劳。他好委屈地扁扁嘴。

我笑笑以示回应。墙外面有好多女孩子,一个挨着一个站在那里,看到我们就有摄像头竖起来。尤长靖看着那边笑眯眯地抬起手,闪光灯就噼里啪啦亮个不停,我用胳膊撞撞他。

你的粉丝哦?

不知道啊。

那你干嘛挥手?

那可是全民制作人诶,尤长靖瞪了我一眼,这么冷的天,让人拍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我们拎着战利品回了宿舍,尤长靖吃了几口薯片就溜出门去,我看了一会儿胡赛尼的书,抱着脏衣服去洗衣房,路上碰见陆定昊,他问林彦俊,你有没有看到尤长靖?

我说他刚刚在我宿舍,现在不知道。

好吧,对方点点头走开。我接着走了两步,又有人直冲着我奔过来,是陈立农。

林彦俊,你知不知道尤长靖在哪里喔?

我摇头,话说你们为什么都来问我?

诶,没森么啦。陈立农笑了笑,总感觉你应该知道嘛,陆定昊也让我来问你。

好吧,我说我刚刚已经遇见他了,陈立农便又跑远了。

 

我把衣服放进洗衣机,刚刚有那么多人都在找尤长靖,我什么都不做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反正时间还不算晚,于是我决定在等衣服洗好的这段时间帮他们去找尤长靖。

尤长靖会在哪里呢,我仔细想了想,顺着走廊一直走到健身房,那里连着一个露台。

健身房今天很难得的空无一人,我走过去拉开玻璃门,看见了熟悉的背影。尤长靖裹着羽绒服趴在围栏上,看见是我后松了口气。

你怎么来啦。

陈立农他们在找你,我说,觉得你可能吃太多需要来锻炼一下。

尤长靖翻了个白眼说林彦俊你不要开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啦。

不回去吗,挺冷的吼。

我来一个人酝酿一下感情,再说这两天一直都在唱同一首歌,都快唱吐了。尤长靖吐吐舌头。他眼睛在黑夜里也亮晶晶的,我有点想问他具体想着什么酝酿感情,但又觉得这是触犯隐私,犹豫间尤长靖已经把我推进门里。

别不穿外套待在外面,感冒了怎么办。他说,不是说农农找我吗,走吧。

 

 

第二天我在微博上刷到了我和尤长靖去全时时被拍到的照片,带的话题叫做长得俊。我皱着眉思考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全民制作人还真的蛮有创意的吼。

 

花絮采访的任务总是被扔给我们两个人,我觉得理由是尤长靖真的很有趣,而我在镜头面前就像私下一样不停甩烂梗。我甘愿做尤长靖的捧哏,然后在他笑得左摇右晃时伸出手,提醒他不要忘了特派员的角色设定。

除去每次表演的压力,大厂生活其实蛮枯燥,我跟尤长靖在摄像机前扮成取材现场,在我说出马来西亚小鲜肉的同时他瞪了我一眼,但还是选择配合,我在心里笑得胃痛,尤长靖就是这点最好,他的平易近人体现在从不拒绝适度玩笑,所以我把我不多的活泼因子都扔到他这里,而结果也从不让我失望。

 

 

 

 

*

尤长靖是块金子,这是在我心里不容置疑的事实,但我没有想到金子抛光过快带给我的惊惶。

他像坐了火箭一样从六十多位升到可以竞争出道位的名次,我再次目送他走上去,尤长靖抱了抱我,下巴戳到我的脖颈,我眨眨眼睛,饱受煎熬的心脏突然软下来。然后我低头看看身上的标签,突然觉得自己可能并没有陪伴他走到最后的这份幸运。

尤长靖说感言时带着一贯的笑意,眼睛里仍有泪光,我突然想知道我离开后尤长靖会不会哭,到那个时候我会怎么办呢,抱抱他然后转身走人吗?我发现我无法去想这样的事,尤长靖没有了陪他去全时的人,而我没有了一个将我拉进这份喧哗的人,虽然很糗但我还是无法控制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尤长靖在我为梦想奋斗的日子里是不可或缺的,我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依赖他。

我已经构想到在离开大厂后以粉丝的名义给尤长靖写一封匿名信,就像我收到的那几封一样,一定要继续坚持站在舞台上,我会一直支持你的吼。这时PD念了我的名字,我一个激灵思绪回笼,他笑着看我,彦俊,给大家讲个冷笑话吧。

我抿了抿唇,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包括尤长靖的那份。我顿了顿,挑了一个比较短的。

这次讲完我也没笑,PD在僵硬后率先笑了出来,尤长靖在上面拍手,底下有人喊着林彦俊你好无聊,我有些抱歉地看他。

人设还是崩掉了,对不起吼。

 

 

又是一个排练期的晚上,我去练习室找尤长靖想问他要不要一起泡面,顺便请教一下自己part的唱法。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很大的喧闹声,我顺着虚掩的门向里看,除了尤长靖只有灵超一个人,小孩搂着尤长靖的脖子笑,尤长靖头发乱糟糟,一时竟然看不出谁才是零零后的弟弟。

我敲了敲门走进去,灵超放开他看向我。

尤长靖,要不要吃夜宵哦?

不了,我再陪他练一会儿歌啦。尤长靖摆摆手,你先吃吧。

那好。我转身出门,耳边接着又响起尤长靖的笑声。

 

我在宿舍泡面,陈立农突然惊呼着拍拍我,林彦俊你加这么多牛奶干嘛啦!你不是一直嫌我泡的面奶味重的吗?

我回过神来,面看起来已经不是被我划在可以入口的范围,我啧了一声挠挠头发。我去洗澡了,给你吃吧。

诶?陈立农笑起来,彦俊你是特地给我泡的吗?

嗯。

诶――别骗人啦。

 

 

第二天在食堂我又看见灵超跟尤长靖坐在一起,尤长靖缩在卫衣里咯咯笑得欢快。陆定昊走过来开玩笑地一把掀开他的刘海,结果当然是被一爪子拍开,悻悻地奔着他心心念念的咕噜肉去了。

我端着盘子对上尤长靖的眼神,他挥着手喊我,林彦俊,过来坐呀。

我坐过去,以我平生最快的速度吃完了饭。尤长靖有点诧异,你干嘛这么着急的?

要去练习。天知道我扯了个什么鬼理由。

哦,尤长靖点头,又催灵超抓紧时间。

我离开食堂,走啊走的还真就到了练习室门口,尤长靖用的那架琴放在那里,我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坐下,试着弹了一首曲子,手有点生了,我一边弹一边小声地哼。

 

I found a love,for me

Darling just dive right in,and follow my lead

 

哼到一半,有一个清亮的声音叠进来,我抬头看见尤长靖,下意识地就问,灵超呢。

坤音的把人领走了,带孩子可真够累的。他夸张地捶捶腿,走进来把门关上。

这歌不错诶,他说。

我没回这话,顿了顿,看着他说,你是怎么看灵超他们的哦?

什么啊,尤长靖很奇怪地看我,就关系还不错,一起练习的小伙伴咯。那家伙完全还是个小孩子啦,很吵人的。

但大家不都是竞争对手吗,节目结束以后还是要散的吼。

林彦俊你今天怎么啦,尤长靖皱皱眉头。我自己也觉得我说这话的语气不太客气,但尤长靖竟然也没有生气。

大家不都是兄弟吗,就像你和李长庚和农农他们,走到一起就是缘分,干嘛那么想啦。

 

那是因为他们在我这里跟你不一样啊。

这句话我只在心里说,我潜意识里就是希望尤长靖干脆利落地说林彦俊你不要担心,就算认识了这么多新的人,你还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们出厂以后还会在一起训练,住一间屋子,然后等一个出道的机会,一起唱歌给很多很多人听。

但这些话我只能说给自己听,我害怕尤长靖会看着我说,林彦俊呀林彦俊,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呢?

就算他真的越走越远了,我又有什么立场要求尤长靖停下来等一等我呢。

 

如果我没有和你一起出道怎么办?

你说什么呢,尤长靖吓了一跳似的,谁跟你说我一定能出道啦!再说节目还没拍完,你干嘛那么丧,说不定我们都可以出道呢。

尤长靖。我很认真地看着他,如果我没有跟你一起出道,我会很难过很难过,真的会很难过。

好啦,尤长靖愣了一下,笑着拍拍我,知道你爱我啦。

虽然知道他是开玩笑,但在听到爱这个字的时候我的心脏还是莫名其妙地错了一拍。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告诉你。尤长靖凑过来,声音小小的,在这些人里面我最想和你一起出道。

我一个激灵。在大厂的所有人里?

嗯。

在香蕉的兄弟们里也是?

嗯。尤长靖失笑,之前在公司我们不也是关系最好的吗?

那好哦。我笑出两个深深的酒窝,用力地捏了捏尤长靖的手。

我们一定要一起出道,加油。

 

尤长靖笑着打我一下,那你就不要老臭着一张脸,凶巴巴的,还有哪个全民制作人敢投你票啦。

之前是有人踩我鞋诶!我争辩了一句,就差笑得见牙不见眼来证明我的真诚。

尤长靖,我给你唱首歌吧。我坐到琴的旁边,叮当敲响一个音。你说过这歌好听吼,如果我们足够努力,就会被别人看到,这首歌就会被很多人听见,是不是?

尤长靖笑了,于是我开始唱。

 

等待整个冬天,你没出现,现在依然下着雪

等待整个冬天,我还是想念,有你在我身边

 

 

 

 

*

第二天晚上我又抱着脏衣服去洗衣房,我很喜欢挑这种大家都在熬夜练习或补觉的时候去,这大概是那里唯一不那么喧闹的时间点。

我走过一个拐角,突然在走廊尽头看见了灵超的身影,走廊里没开灯,我借着微弱的自然光看出还有一个人在,凭身高判断是木子洋。

他们都没发现我,兀自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灵超突然搡了木子洋一把,对方笑了两声按住灵超的后颈,然后把头低下。

我呼吸凝滞,整个人血液都在这一瞬凝固。如果我没有看错,不,我绝对没有看错。

那是一个绝对不会存在于伙伴兄弟之间的吻。

 

我等着他们离开,晕晕乎乎地把脏衣服放进洗衣机,又行尸走肉地回到宿舍。

我坐在床上发呆,问陈立农,灵超和木子洋是什么关系?

哈?陈立农一脸莫名地看我,又突然反应过来。哦――他拖长声音,然后说彦俊呐,你大概是我们宿舍里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

可他们不都是男生吗?

这有什么的,你竟然现在才知道哦,太迟钝了吧。他一脸不可思议,我以为你和长靖也是这个样子的,难道不是吗?

什么?我的心里地动山摇,身体的潜在意识却没让我急着否认,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谈话,话里的主人公穿着羽绒服在门口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看着面面相觑的我和陈立农喊了一声。

林彦俊,陪我去全时吗?

 

和尤长靖一起走在去全时的路上,我一时无言,好在我平时话也不多,尤长靖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依旧给我唠唠叨叨地说着一天的日常。

他说着说着,突然抬起头来。那双眸子晶亮地看进我的视线,然后他充满惊喜地说。

林彦俊,你看,下雪了。

 

我抬头,鼻尖触及一丝冰凉,尤长靖兴奋地在原地转了个圈。真的是雪呀,你说这是不是廊坊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如果在上海肯定就看不到啦,太幸运了吧,林彦俊,我们来这里参加这个节目真是太好啦。

我依旧抬着头,雪越下越大,有点模糊视线的趋势。我看看尤长靖,他鼻子红彤彤的,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挂在他的睫毛上,然后又消失不见。

不知道是因为天太冷还是时间太晚,或者是节目组做了什么清场措施,今天墙外没有一个人,周围空空荡荡,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我和尤长靖两个人。我突然有一种想要逃走的冲动,想要拉着尤长靖离开这个地方,暂时忘记竞争出道位的压力,我们可以沿着这条路一直跑一直跑,跑到地球的另一端,请尤长靖吃妈做的饭,然后听他说太幸运了吧林彦俊,遇见你真是太好啦。

 

怎么了?

我听见尤长靖问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紧紧地攥住他的手腕。

没事,我停顿一下,抬手拂掉他额头上的雪花。

我说,天太冷了,我们走快些吧。

 

就是在这个冬天,和尤长靖一起迎来第一场雪的这个瞬间,我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我对我的队友,我自认为关系最好的兄弟的感情,已经悄无声息地变质了。

 

 

 

 

*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濒临决赛的日子,我的排名并非那么靠前,却受宠若惊地拿到了决赛曲的C位,尤长靖也在我这一组,他高兴地过来搂我的胳膊,说林彦俊你这么帅,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从那一刻起我的目标就是要在现场发挥出百分之二百的优秀,而这必然意味着台下百分之千万的努力和汗水。我拿着歌词一遍一遍地练习,不分昼夜地和同一组的人练习走位和舞蹈动作,从这一刻起时间只可以用分钟计算,我甚至都要忘了人还需要吃饭睡觉来驱动这件事。本以为我的努力混在同样拼尽全力的练习生里不会过于明显,直到尤长靖一声不吭地坐到我旁边。

那时我正在练习一句歌词的假声部分,尤长靖打断我,林彦俊,他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哦对了,我拿着歌词纸放到他面前,尤长靖你帮我看看这里要怎么唱更好吼。

林彦俊,尤长靖没有看那张纸,很罕见地表情严肃,你多久没睡觉了?

多久…我一时也想不起来,尤长靖气呼呼地掐了我一把,你现在眼睛里都是红血丝了知不知道?

没关系,只要坚持这几天,表演完就可以休息了。

我看是决赛那天先到还是你的身体先垮掉哦!尤长靖完全不买账,要是身体出了问题还怎么比赛?你可是C位诶,快回宿舍睡觉啦!

可是我完全不困诶。这我说的是真话。回去我也睡不着的。

尤长靖闭着眼睛喘了口气,像是被我气到无语。他站起来啪嗒一声把门锁上,然后一把抢过我的歌词纸扔到一边。

 

那我陪你睡。

我听尤长靖说完这话,然后看着他从角落里抱来一堆羽绒服,这都是练习生们随便扔在这里的,我似乎在那里面看到了自己的那件。

他让我躺下,用羽绒服把我盖的严严实实,然后自己躺在一边。

好了,快睡吧。

你不冷吗?我看他,这样睡会着凉的。

尤长靖摇头,林彦俊你话很多诶,快睡啦。

我有点热。我说,我舔了舔干燥的唇边,然后掀起一边盖在身上的衣服,伸出胳膊一把把尤长靖揽了进来,并迅速用厚重的衣物阻挠了他脱口而出的一声惊呼。

 

你干嘛啦!尤长靖艰难地把脑袋从我胸前拱出来。

这样睡吧,我们两个人都不会冷了。

什么啦,我还想让你睡得舒服一点。尤长靖无奈地看我一眼,那就这样吧,你赶紧睡。

我恩了一声,尤长靖的眼睛离我很近,我的吐息喷在他的发顶,可以闻到一点洗发水的香气。尤长靖去碰我放在他腰上的手,又被我一把抓住。

喂,他有点恼似的小声惊呼,我余光瞥见他泛红的耳尖,干脆装作已经睡着。

直到闭上眼睛的一刻才意识到疲惫感汹涌而来,我恍惚间感觉一只手轻轻揉了揉我的眉心,然后尤长靖叹了口气。

晚安,他说。

 

 

决赛的造型是银发白西装,化妆师干劲满满地在我脸上捣鼓了至少一个钟。我离开化妆间,呼之欲出的哈欠被我憋回去,我又在心里复习了一遍歌词和走位。林超泽走过来啧啧地拍我的肩,说林彦俊你这么帅是要上天啊。

我没接着和他插科打诨,这几天林超泽为了排舞也累得不轻,staff敲门进来说离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休息室里带着各种精致造型的人立刻东倒西歪地睡了一片。

 

我窝在角落里,毫无意识地在眼前看见尤长靖,尤长靖脸上没有带妆,穿着在公司练习时最常穿的衣服,我想催他去化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尤长靖甜甜地笑笑,然后吻住了我的鼻尖。

林彦俊,林彦俊!

我睁开眼睛,支起身子吻住了尤长靖叫我名字的嘴巴。

他的睫毛惊慌失措地扫到我的脸,这个吻持续很短,我离开他柔软的唇,尤长靖难以置信地僵在那里,林彦俊你睡傻啦?!

我眨眨眼睛,才发现休息室里已经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被我亲了一口的尤长靖瞪大了眼睛,侧脸连着耳朵红成一片。

我果断装成睡蒙了的样子,尤长靖突然想起来似的来推我,说快要开始啦林彦俊,快去准备上场。

 

我坐在沙发上没动,然后站起身来把尤长靖揽到怀里,他没拒绝,我把鼻子埋进他侧颈,深深吸了一口气。

尤长靖,我有点害怕。

干嘛啦,尤长靖笑着拍拍我的背,都到这个时候了,赶紧出去让大家看看你到底有多帅。

尤长靖,我声音闷闷的。如果你比我先上去,一定要等着我,好吗。

等着我,不要离开我,一定要等着我。

好,尤长靖说。然后他垂着眼睛抱怨,说幸亏我们唇妆色号没差,不然化妆师要急死了。

 

尤长靖走在我侧边,我们一起走出休息室,走进一刻不停的音乐与喧闹,然后迎来永无止境的人声鼎沸和灯火辉煌。

 

 

 

 

*

成为NINE PERCENT一员已经过去接近半年,我在等待造型师吹头发的间隙打开手机,属于NINE PERCENT的微信群刚刚沉静了小半天,上一条消息是Justin在群里嚷嚷着来看他的综艺节目,然后就因为用了朱正廷的表情包被就地正法。

我勾起嘴角,又点开和尤长靖的小窗,先看到自己发过去的新歌demo,尤长靖回复了一个兔子的表情包,就是粉丝都说他像的那只,他说期待我现场的表演。然后是他拍给我的出外景时的一处风景照,消息记录到此为止,距现在正好过了整整三天。

 

经纪人走过来,我偏头问他后面的行程。

拍完这个杂志,还有两个采访,然后晚上飞机,明天去录节目。

恩,我应了一声,有没有跟我们成员一起的哦?

这个啊,经纪人翻着手机,最近合体行程是没有,不过你和尤长靖后面都要飞去德国录香蕉的出道团综。

 

哦,对,我们成功出道了,所以团综也不是我们两个的团综,即使他们都是我们同甘共苦的好兄弟,我们也只是助阵嘉宾,跨过大洋只为祝愿他们一个光明的未来。

但我还是对这个行程充满期待,距离上次见到尤长靖已经不知过了多久,我就像脱水时间过长的鱼,尤长靖这三个字已经由一个小角落发酵成为占据了我大半头脑,我只知道我想见他,想见的不得了。

我洗完澡躺在酒店的床上,打开微信,删删减减地给尤长靖发去一句。

德国见。

我等了一会儿,对面没有回复。我放下手机,毫无睡意,顿了顿又翻出那段年代久远的录音,尤长靖的声音在一阵纷乱后出尘绝世地响起来。

 

可是呀只有你曾陪我在最初的地方,只有你才能了解我要的梦从来不大。

 

我忍不住去想尤长靖,现在的生活跟他梦想的样子相同吗,他在舞台上唱出自己想唱的歌了吗。我又想起来爸说我的那句话,不权衡利弊,不及时止损,但现在已经不是可以简单用止损两个字概括的情况了,我们都以为自己踏上了正确的轨道,却不受控制地在这个圈子里停滞不前。

 

 

落地汉堡的那天晚上别墅里只有我和尤长靖,我们分别拍摄了各自的镜头,尤长靖看起来瘦了点,我的眼睛控制不住地跟着他转,直到摄影师把镜头收起来,告诉我们可以休息了。

尤长靖和我选的不是一间屋子,我在下面洗漱完,穿着睡衣去敲尤长靖的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尤长靖露出两个圆溜溜的眼睛,然后冲我比了个稍等的手势。

我走进门里,看见墙上的固定摄像头被尤长靖用衣服挡起来。我坐到他床上,说今天晚上我睡这里吧。

好啊,尤长靖说,那我一会儿把那张床拼过来。

 

晚上我和尤长靖躺在一起,窗帘没有拉严实,透过来一点清冷的异国月光。

我们出道那天我有说我们又要在一起待一年半吼,我问。

是啊。

你觉得我们现在是待在一起吗。

难道不是吗,尤长靖咯咯笑着侧了个身,手碰到我的胳膊,林彦俊你是要怎样哦。

没有,我沉默了一会儿,说可我很想你。

所以林彦俊你现在是在撒娇吗,尤长靖笑,又问我,从四月出道到现在过去多久啦?

不知道,应该很久了吧。

诶你这个人真的很敷衍哦,尤长靖拍我一下,明明那个时候哭成那样子。

所以怎么啦。

那都这么久了,你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尤长靖又往我脑袋边凑了凑,我又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但这次是某种香水清甜的后调。

准备好什么哦?

不要吓到哦,不管我做什么事情,不然我会觉得很糗。尤长靖声音越来越小,然后一只手从我腰前横亘过去,尤长靖像块膏药一样贴到我身前,我知道这个形容很不唯美,但事实上我们的距离就是这样真真切切地缩小到了零。他心脏的位置紧贴着我的,有那么一瞬我感觉我们的心跳完全吻合。

尤长靖轻轻地吐息,然后支起脑袋,慢慢地,把唇压在了我的嘴巴上。

 

我瞪大眼睛,精神世界在这一瞬经受了堪比末日的自然灾难,地震海啸飓风接踵而来,让我受到过度冲击的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尤长靖愤愤地结束了这个吻,然后说林彦俊你是个木头吗?

我试图在大脑中调出我的语言中枢,但它似乎出了些故障,于是为了证明我不是个木头,我收紧了拥住尤长靖的手臂,再次把唇覆了上去。

 

 

我和尤长靖十指相扣地躺在一起,我看不清他的脸色,但潜意识里觉得尤长靖一定在害羞。这时我又看到了窗户那边透出来的月光,于是我从床上坐起来说要把窗帘拉上。

不用了。

你不是不要有光的吗?

不用啦,尤长靖在床上把自己缩成一个蚕蛹,我要看月亮。

明天还有工作吼。我这次没依他,下床把帘子拉严实,然后回来把人抱紧。过了一阵便听到尤长靖均匀的呼吸。

 

我在黑暗中笑出两个酒窝。

月亮不在天上了,月亮躺在我旁边。

 

 

 

 

*

你知道吗?地球与太阳的距离有1.5亿公里,不能见面没有关系,得不到回应也没有关系,只要你拥抱我时我恰好呼唤你,我就愿意赖在这颗星球上,与你共度分秒同步的昼夜朝夕,只有心跳超速,大声喊着第六百三十七万零一千次的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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